“轮回啊，又要开始了……”
背着背包踏出一个月不曾越过的校门，柏槑脸上并没有其他学生因为放假而带来的喜悦之意。
因为他讨厌放假，特别是长假。
能支撑的，似乎也只有周而复始的从周一盼着离周一最远也是最近的周末，乐此不疲。
他紧了紧身上不够暖和的棉袄，喝出团团白雾，似睡半醒半睁的眼睛里带着不应该属于花季少年的淡漠与迟钝，目光向下朝着地面，步伐悠悠的走向最近的公交站台。
阵阵寒风凛冽，像扎人的针。
上了公交车，靠在更为冰冷的柱子上，目光扫过有些昏暗的空荡车厢，在他眼里像是一幅没有色彩的黑白漫画的场景。
却让他忽然想到了男高的黑白漫画中第十八话里的电车背景。
尽管在明度有很大的差异，一个白天一个傍晚，但柏槑就是突然想到了，也就忍不住自顾自的笑了一下。
只是，有些空旷车厢里并没有独自站立的少女。
至于靠柱而立，只是因为在学校久坐后忽然想站一站而已。
有些贱。
……
“嘟嘟……”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
铁质外壳冰冰冷冷的，没被柏槑的体温影响分毫。
点亮屏幕，有几条未读消息，删掉广告和群发的元旦祝福，只余下一条。
“骗子苓”：阿呆，元旦回家吗？
柏槑回道：正在车上。
过了会儿，消息提醒，切出去翻新闻的柏槑切了回来。
对方道：阿呆，好饿啊，给我叫个外卖吧 么么哒～
柏槑抿嘴微微一叹，回了一个嗯字。
“吃什么外卖啊，一二十块钱呢……”有些小气呢喃一句，却还是心甘情愿的点了份那位爱吃的鲜虾卤汁饭。
对方是一个小感情骗子。
这是柏槑心知肚明的事。
别以为他是抱着万一对方是个女孩呢这种侥幸的想法，虽然柏槑名字里有两个呆字，但他可精明着呢。
用些钱让别人讨好自己，装作关心自己，也挺有意思的。
虽然他花了钱，但他花得明白，也得到了精神上的虚荣与满足感，所以他认为这并不是花了冤枉钱。
再说了，就冲着那人偶尔发过来的小姐姐照片，柏槑也满意了。
看了一眼站点，已所剩无几。
心情略显沉闷的柏槑没有聊下去的兴致，随后双方用着虚假的温暖话语结束了这一小段寒暄，各自收获了各自的所需。
收起手机，斜着肩膀轻抖了抖有些下滑的背包，到站下车。
车站售票大厅里人头攒动。
若是柏槑等到第二天来坐车，恐怕就是车站外广场人头攒动了。
低头从背包里拿水的时候，看不太清楚的背包里忽然亮堂了一瞬，好似有谁用着瞭望塔的探照大灯往这里照了照似的。
柏槑疑惑的抬头望了望，一边拧开瓶盖喝水一边看着广场上变得哗然的众人。
随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西边的天空，昏暗不清，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柏槑摇头然后长长一叹，不知是在感叹这么多人连个打雷闪电都要一惊一乍，还是因为可乐入嘴的爽快。
……
没装多少东西的背包扔到安检机的履带上，柏槑看了一眼后走到另一头慢慢等待。
等待之余柏槑忽然想起来了刚刚闪电过后似乎并没有听见有雷声响起。
按理说如此明亮的闪电是不可能听不见雷声的。难道自己没听见？怎么会呢？这么亮的闪电……
好吧，可能是某个时候确实已经响过了，只是自己没注意吧。
找不到原因解开的困惑只能死于自我搪塞的过程中。
柏槑摇摇头，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
等待的过程似乎总比真正等待的时间要“长”……
要长……
……
不对啊，这包，这包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柏槑满脸疑惑的时候，后面跟来的一位长发少女站在安检机前皱了皱眉头。
她抬头看了看安检通道对面的少年，少年那疑惑和在等待什么的神情让她很快确认了某件事情，于是少女右手食指斜指向安检机入道口，面无表情的对少年道：“你的包。”
柏槑返身回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包卡在了安检机通道入口。
“不好意思。”
对着微微后退以让出空间的少女轻轻说道，也趁机认认真真看了眼少女的正脸。
有些冷有些凉，冷若冰霜倒也不至于，但肯定不会是平易近人的性子。
从她刚刚三个字的语气中也能略知一二。
目送背包被吞噬，然后在另一端接过，然后安静离开。
期间柏槑并没有其他多余表情，比如窘迫、不好意思，或者腼腆一笑。
面无表情也并不是因为柏槑觉得会酷酷哒。
只是因为他觉得过多的表情会让自己很蠢。
即使他此时确实尴尬不已。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可老天偏偏又让那个全程目睹自己蠢笨行为的少女跟自己上了一辆车。
还偏偏因为少女上车之前耽搁了不少时间导致上车后只余柏槑身边唯一一个座位。
看到少女站在过道中部愣了一两秒，柏槑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少女想要调头下车坐下一车次的意图。
这让他有些受伤。
也许是因为已经塞到车厢的行礼不便取出，也许是因为这趟车是最后一班，也许……
也许多种理由，反正不会是因为看到少年扭过头看向窗外的“受伤”举动。
少女邀着一缕香风坐在了少年身旁。
随后便是一路沉默。
……
回过头目视前方，柏槑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毕竟这么有缘不是。
其实说白了就是想搭讪。
柏槑冥思苦找了一句很合理的开头，又在心中酝酿半晌，最后终于转头准备张嘴说道……
轰！
一声巨响响彻苍穹，宛若天崩！
柏槑差点要被吓出心理阴影来，你说这不过是找妹子搭讪，至于要天打雷劈的嘛？！
……
而车上所有人也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司机更是吓得心惊胆战，差点把车开出了马路，为了避免发生事故，也为了解开内心的惊疑恐慌与好奇，司机将客车在安全应急通道停了下来。
高速公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停了下来。
……
天可能真的塌了……
柏槑呆呆望着遥远的天空之中那巨大的黑色破洞，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似圆形的巨大破洞，黑的彻底，黑的纯粹，比一滴浓墨滴在雪白的画纸上还黑。
“那，那是什么？”
身旁少女下意识的失声喃喃道。
柏槑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有些发白，看来也被刚刚那巨响吓得不轻。
柏槑没有说话，无法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又何尝不想知道目前所有人心中的那个疑惑的答案。
……
有人显然在车上看不透彻，吵着让司机打开了车门，跑到外面进行观望。
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像，有人开始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在巨响之后的短暂的几秒钟里，车里死一般的安静，随后便是一片混乱嘈杂，现在大部分人下车后，反而又安静了下来。
柏槑看见高速公路前方远处冒出了浓浓黑烟，似乎是有车祸发生……
这时，少女手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又让内心毫无防备的少女吓了一跳。
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得花容失色，饶是少女性格再清淡，也难免有些窘迫。
“喂，小桃？”
少女微微侧着头将手机送到耳边。
应该是熟人，担心亲友安全吧。
……
柏槑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回头继续望向天空。
……
“……嗯，还没有，没来得及打。等下就打，省得让家里人担心。”
……
“你真是，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
“好，嗯，你也注意安全……拜拜……”
……
“喂，妈……嗯。”
……
即使没有刻意去偷听，柏槑还是听见了不少从少女那边传来的互相慰籍的话语。
还有，少女小名叫“瑶瑶”……
柏槑摸了摸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心绪无波。
回头望向天空，他愣了愣，眼中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
……
“喂？喂？妈，好像突然没信号了，妈？你能听见吗？妈？”
……
柏槑回首望向少女，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信号满格，
他揉了揉眼睛，回头望向苍穹，不同于其他人眼中的震惊与好奇，柏槑的眼中带着其他人都没有的惊慌与惶恐。
“你，你们没有看到吗？”
柏槑终于忍不住的说道。
“什么？”
少女回首微愣，心想道，难道天上除了那个大黑洞还有其他什么吗？
她又向天空望了一眼，然后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
柏槑张张嘴，在少女疑惑最浓之际，却忽然改口道，“没……没什么……”
这让最讨厌话说一半的少女气的是眼皮一跳，立刻对着少年厌恶到了极点，决意再也不会和他说上半句话。
如芒在背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是上课玩手机时突然发现班主任在后门处盯着的那种感觉，那一定只是最初级的程度。
但是柏槑现在觉得，自己的身后有58个班主任加81个教导主任加64个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这一切，一定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其他人所没有看到的东西！
对于其他人来说，天空之中只是出现了一坨巨大的黑色不明物质。但是柏槑却在那黑色物质之中看到了无数个巨大而恐怖的怪物眼珠。
它们在转动，没有任何规律的转动，并且清晰的发出眼珠子转动的声音，也只有自己能听到。不然其他路人也不会只是那些表情。
眼珠转动的声音是什么声音？不知道？自己脑补。
不多时，觉得没了意思的人们在司机的吆喝声里陆续上了车。
看起来又不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着急回家的还是有些着急回家呢。
按老司机的说法，奇观什么的拍上几张照片就行了，多稀罕呀，还使劲的瞅，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驴B似的。
说起来，这段高速公路上还是这老司机**的这辆车率先动了起来。
……
一路上，车里还是有不少人使劲的往车窗外看去，好像非得给那个黑东西看出一朵花来才甘心。
柏槑身边的少女也很好奇，但是却没有想要令视线越过身边的少年去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意思。
黑色玩意儿没有开花，柏槑眼睛却有些花了。
不然，这眼前清晰的一行字是什么意思？
炫，炫彩皮皮怪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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